分析 | 要中国关闭休斯敦总领馆，美国到底怎么盘算的？

美国特朗普政府周二突然要求中国在72小时内关闭休斯敦总领事馆，这被视为中美两国紧张关系的最新升级。美国总统特朗普甚至扬言有可能关闭更多中国驻美领事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认为，特朗普政府闭馆令背后的政治动机引发质疑。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动机？

解释

为什么突然要中国限时闭馆？美国对外作出的解释并不一致。

说法一：保护知识产权和私人信息

这是美国国务院给出的说法，说关闭领馆是“为了保护美国的知识产权和美国公民的私人信息”。

但美国媒体指出，美国国务院未说明具体是什么事件（如果确有其事）导致美国作出关闭领馆的决定，以及何时提出这一要求。

说法二：间谍中心、可疑活动

美国国务院负责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史迪威周三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中国驻休斯敦总领馆是中国军方发展留学生间谍、获取经济和军事情报的“中心”（Epicenter）。休斯敦总领馆长期以来从事“颠覆活动”。

说法三：疫情问题、检疫争议

周三，当被问及美国关闭中国领事馆试图释放何种信号时，白宫顾问康韦说，“特朗普总统一直对中国处理疫情的状况不满，而疫情已经杀死14万美国人”。

此前，CNN还援引分析人士的说法称，白宫最新动作可能是与中国要求美国驻华外交人员在入境前接受病毒检测和隔离有关。

美国前驻华助理贸易代表穆恩表示，中国目前对入境有严格要求，但病毒检测可能会暴露外交官的DNA，美方认为此举违反了《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于是以关闭领馆作为回应。

质疑

针对美方的一些解释和说法，分析人士也提出质疑。

对于国务院的说法，美国前驻华助理贸易代表穆恩指出，美国国务院表示，闭馆令是对中国窃取知识产权的回应，但是这引发一个疑问：为什么只有一个领事馆被列为目标？

“如果窃取知识产权是真正的原因，那么美国应该关闭负责硅谷事务的旧金山领事馆。”穆恩说。

穆恩和其他分析人士认为，这一决定的背后可能是政治因素在起作用。此举对特朗普支持者来说是“打鸡血”，他们急于报复中国，并转移人们对特朗普灾难性的防疫政策的注意力。

参议院情报委员会成员，缅因州参议员安格斯·金说，他没有获得任何关于中国特定活动的最新情报，无论是关于选举还是中美之间的对抗行动，包括窃取知识产权。他担心的是，如此升级紧张局势是为对抗中国，还是与不到四个月的选举有关？

对于史迪威的说法，康奈尔大学中国政治专家、政治学副教授杰西卡·陈·韦斯表示，史迪威所说的中国领事馆一直在帮助学生窃取美国大学的知识，并犯有其他颠覆性行为，这一说法是“不可靠的”。

“除非有更多的证据，否则美国关闭中国驻休斯敦领事馆的决定，看起来就像是在加大力度妖魔化中国，以转移美国选民对特朗普政府灾难性应对疫情的注意力。”

一些前政府官员也表示很困惑。美国国务院东亚和太平洋事务前助理国务卿丹尼尔·拉塞尔说，他在国务院和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时，并未发现中国驻休斯敦领事馆有间谍活动。

“我很难想象，中国在休斯敦的领事馆能从事什么特别的（间谍）活动，而中国在波士顿、洛杉矶或纽约的领事馆或者驻华盛顿大使馆，以及其他非官方的机构却做不了。”拉塞尔说，“关闭领事馆就能阻止间谍活动，这是不可想象的。”

对于美国此举是针对中方以疫情为由拒绝大量美国外交官回中国，《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说权威消息人士告诉他，中国没有阻止美国外交官正常返回中国，对他们如何回到驻华使领馆工作，双方有协议，而且在顺利执行。

中国外交部也在周三作出回应，谴责美方单方面对中方发起的政治挑衅，严重违反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严重违反中美领事条约有关规定，蓄意破坏中美关系，十分蛮横无理。外交部发言人称，中方一贯坚持不干涉别国内政原则，渗透、干涉别国内政从来不是中国外交的基因和传统。反观美方，去年10月和今年6月两次对中国驻美外交人员无端设限，多次私自开拆中方的外交邮袋，查扣中方公务用品。由于近期美方肆意污名化和煽动仇视，中国驻美使馆近期已经收到针对中国驻美外交机构和人员的炸弹和死亡威胁。

时机

美国下达闭馆令的时间点也引发关注，外界分析认为或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的周四演讲有关。

《南华早报》称，蓬佩奥定于当地时间周四在加州理查德·尼克松图书馆发表关于中国问题的演讲，这是蓬佩奥一个月内第四次发表讲话，批评北京方面的行动和全球雄心。

美国前驻北京外交官、白宫国安委前官员詹姆斯·格林对中国驻休斯敦总领馆的“情报能力”表示怀疑，他说蓬佩奥即将发表的演讲“可能是促使美国政府决定关闭领馆的真正原因”。“宣布或解释一些大事会给演讲带来更多关注度。”格林说。

美国前助理国务卿丹尼尔·拉塞尔也赞同这一观点。“考虑到国务卿蓬佩奥的反华言论越来越尖锐，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次行动的时机是否与他即将在尼克松图书馆发表的演讲有关。”“这一戏剧性举动看起来像是蓬佩奥周四演讲的预告片。”

就此次闭馆事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时殷弘认为，美国国务院的解释很模糊，甚至可以说不搭界，但是史迪威周三对《纽约时报》的讲述非常具体；还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联邦调查局也在同日放风，把矛头指向休斯敦总领馆。这应该是美国政府此次要求休斯敦总领馆关闭的首要原因和动机，是美国政府作出决定所依据并相信的理由。

时殷弘还说，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是针对间谍活动也好，为演讲造势也罢，下达闭馆令与特朗普政府对华超强硬政策，以及中美关系急剧恶化，处于全面竞争、对抗的背景完全吻合。

还有一些观点认为，要求限时关闭休斯敦领事馆是一个受政治驱动的、经过精心校准的目标，意在塑造对华强硬形象的同时避免发生重大冲突的风险。穆恩表示，选择休斯敦领事馆下手是特朗普在表现强硬与不承担太大风险之间把握平衡点的一种方式。

对此，时殷弘有不同看法。他说，任何政策行为都会做一些成本效应估计，但是特朗普政府针对中国所做的事情，对中美关系全局来说都很过分，比如关闭领馆将严重压缩中美外交、民间交往，以及与领事事务相关的社会交往，所以已经谈不上拿捏平衡点了。

后续

休斯顿总领馆是中美1979年建交后在美国设立的第一个领事馆，覆盖美国八个州和一个属地。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东亚问题专家乔纳森·波拉克说，自1979年美中开启全面外交关系以来，他想不出有任何事件能与此次关闭休斯敦领事馆相提并论。

英国广播公司（BBC）国防事务分析员马库斯认为，关闭领馆显然是华盛顿与北京对抗过程中的“一个重大发展”。当下的危险在于，部分由美国内政引发的对抗可能在“以牙还牙”中失控。原本已经复杂化和紧张加剧的美中关系将因此进一步恶化。

路透社引述知情人士消息称，中方正在考虑的选项包括关闭美国驻武汉领事馆。中方也可以选择关闭美国在香港、上海、成都或者广州的领事馆，这对美国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与此同时，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周三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回应相关提问时称，不排除关闭中国其他驻美领事馆的可能性。

时殷弘认为，以间谍活动为借口挑起的闭馆事件凸显出美国反华意识形态、反华基本政策里的一个重要成分，即美方认为，中国利用国安法、国安体制和国安理由，全面控制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智库、大学，然后向美国社会渗透，寻求推广中国的意识形态，干扰美国政治进程和美国社会舆论。这种认识也是特朗普政府对华超强硬政策的重要成分，按照特朗普的看法，要堵住中国在美国盗取知识产权、情报、经济和高科技信息的行为，还要遏制中国在美国的渗透。

时殷弘表示，受新冠疫情的影响，美国正在扩展与中国的“脱钩”范围，越来越多的领域被认为是关键领域，为了美国国家安全、战略能力、社会安宁的需要必须“脱钩”。可以预见的是，从现在到美国下一届总统进入白宫的6个月里，特朗普政府势必会升级对华超强硬政策。重点会落在：一、就香港、新疆问题，加剧对中国的法律制裁；二、针对中国对美所谓的间谍活动，渗透、颠覆活动，加强执法行动；三、继续在南海投入大规模军事力量，震慑中国；四、猛烈抨击中国政府，以及中国提出的对外政策；五、继续说服并施压法德等国跟进美国禁用华为、对抗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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